碧波茶录

茶具与煮茶方式

发表时间: 2025-03-30 23:05

“总见你守着炭炉扇火,费这闲功夫做甚?”她捻着插头揶揄我,“按钮一按,三分就沸。”青瓷茶则里的武夷肉桂泛着乌润光泽,我夹起竹夹烫盏:“你当我在等水沸?这是在候机缘啊。你看这武夷岩茶,非得用松炭文火才能逼出岩骨花香。”

蟹眼泡转作连珠时,拎起铜吊子沿盏壁环注。滚水触到岩茶的刹那,陈年竹叶香混着炭火气漫溢开来。她望着蜷缩的茶叶在琥珀色茶汤里舒展,恍若枯蝶重生:“从前只当茶是解渴的草叶子。”

“头道洗尘。”我倒掉初泡,“好比少年时莽撞,总急着把真心泼出去。”“二道入味。”二道茶汤注入公道杯,泛起琥珀涟漪:“中年学会沉潜,苦甘都在回旋里化开。”我将第三泡推到她面前,“三道才得真韵。待到银发满头,才懂留白余温的妙处。”

她捧起建盏轻啜,眉梢染了松烟:“难怪你煮的茶总带着山风味道。”檐下雨珠坠入青石水缸,惊散浮萍。我添了块龙眼炭:“老茶客都说,炭火里藏着光阴的刻度。电煮水是快刀斩乱麻,可茶魂要文火慢煨才肯现形。”

铜吊子又起松涛声时,她已褪了高跟鞋蜷坐蒲团。窗影在茶席上流转,从龙井喝到普洱,直到暮色染透她簪发的羊脂玉簪。茶渣倒入陶钵的刹那,她忽然轻笑:“原来煮茶与养玉倒像——急火攻心要裂,温着捂着才出宝光。”

最后一滴残茶坠入茶洗,惊起水面倒映的蛾影。炭炉余温里,她腕间沉香珠串与茶香缠作一团,分不清是松风染了檀韵,还是岁月浸透了茶汤。